浅析张爱玲笔下的女性形象类型 第2页

长安最终为了不在同学面前丢脸,自动提出不念书的决定。长安失了这样一个与外界联系的机会,与母亲困在同一座囚牢里,渐渐地成了七巧的翻版;长安“二十四岁那年生了痢疾,七巧不替她延医服药,只劝她抽两筒鸦片,果然减轻了不少痛苦,病愈之后,也就上了瘾。”。长安在七巧的手里,似乎成了一个任人摆布的娃娃。在长安的婚事上,七巧在替长安裹脚时曾说“真没人要,养活她一辈子,我也还养得起!”,后来“也有人来替她做媒。若是家境推板一点的,七巧总疑心人家是贪她们的钱。若是那有财有势的,对方却又不十分热心,长安不过是中等姿色,她母亲出身既低,又有个不贤惠的名声,想必没有什么家教。因此高不成,低不就,一年一年耽搁了下去。”可是真到了长安无人问津的时候,七巧“便又换了一种论调,道:‘自己长得不好,嫁不掉,还怨我做娘的耽搁了她!成天挂搭着个脸,倒像我该她二百钱似的。我留她在家里吃一碗闲茶闲饭,可没打算留她在家里给我气受!’”。长安也曾有过机会的,在面对生命中唯一的一点爱,唯一可能改变自身命运的一个机会,她努力着想要抓住。她甚至努力地默默戒烟。可是面对长安的努力,七巧不但没有欣慰反而恶意打压,“姑娘急着要嫁,叫我也没法子。腥的臭的往家里拉。名为是她三婶给找的人,其实不过是拿她三婶做个幌子。多半是生米煮成了熟饭了,这才挽了三婶出来做媒。大家齐打伙儿糊弄我一个人……糊弄着也好!说穿了,叫做娘的做哥哥的脸往哪儿去放?”面对母亲的刻薄,长安退让了,与童世舫分手,两人继续做朋友。可惜这样的退让并不能让七巧放心,七巧 “背着长安吩咐长白下帖子请童世舫吃便饭。”并以 “她再抽两筒就下来了。”这样轻描淡写的一句谎言彻底葬送了女儿的婚姻。虎毒不食子,这样疯狂的母亲,如此狠毒的心肠,真是让人不寒而栗。七巧的一生“戴着黄金的枷。她用那沉重的枷角劈杀了几个人,没死的也送了半条命。”“炼狱的一端紧接着地狱,殉体者不肯忘记把最亲近的人带进去的。” [⑦]七巧的一生是个悲剧,可是她又亲手创造了自己儿女的几个悲剧。“她生命的悲剧,正如亚里士多德所说的,引起我们的恐惧和怜悯;事实上,恐惧多于怜悯。” [⑧]

  三、 薄命的可怜人

  自古红颜多薄命,张爱玲的笔下,总有那么一些女子,或天意,或人为,成为被命运作弄的可怜人。《花凋》中的川嫦和《半生缘》中的曼桢就是如此。

  《花凋》中的川嫦是最小的一个女儿,被称为“爱音乐、爱静、爱父母”的她终年穿着蓝布长衫,有着“极其丰美的肉体,尤其美的是那一双华泽的白肩膀”,可是她在家中实在没什么地位,因为“她是最小的一个女儿,天生要被大的欺负,下面又有弟弟,占去了爹娘的疼爱,因此她在家里不免受委屈。”川嫦自身又没有什么自立的本事,“为门第所限,郑家的女儿不能当女店员,女打字员,做‘女结婚员’是她们唯一的出路。”“郑川嫦可以说一下地就进了‘新娘学校’。”按照“女结婚员”培养的她原本会有一桩美好的姻缘,可是命运不济,她生了痨病。未婚夫等了两年才有了别的女人,也算是有耐心了。只是她的家人的耐心却被这痨病一天天拖没了,一天吃两个苹果成了家人的说嘴,开始计较买药的钱,母亲为了保住私房钱,便忍心看着女儿慢慢死去。父亲哪怕去看她,也是“浓浓喷着雪茄烟,制造了一层防身的烟幕。”面对这样的命运,“她受不了这痛苦。她想早一点结果了她自己。”可就连这都没法子成功,因为她买不来安眠药,只能“茫然坐着黄包车兜了个圈子,在西菜馆吃了一顿饭,在电影院里坐了两个钟头。她要重新看看上海。”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川嫦还做了两双鞋,用一只脚试鞋,还说:“这种皮看上去倒很牢,总可以穿两三年。”三周之后,川嫦离世。这个可怜女子的一生,并没有真正欢乐的时刻,年少时被姐姐欺负,好不容易有了似乎较美好的婚事,可是她又得了痨病。她也曾努力地想活着,可是连最卑微的活下去都做不到,不能不令人感叹一句红颜薄命!

  《半生缘》中的曼桢更是让人忍不住掬一把同情泪。“曼桢在作品中是善的化身。按照‘善即是美’的观点,她的身上有一种沉毅、娴静、纯洁、令人痛惜的美。”[⑨]曼桢是个温婉的女孩,她努力地活着,可是活的太累,一辈子心甘情愿地为别人活。一开始,她可以说是为家人活着,为了家人,她除了工作还兼了两份工;为了家人,她不愿早早的嫁于恋人世钧,两人之间仅有的闹矛盾也是为此。在个人感情上,她和世钧的相处并没有轰轰烈烈的热情,有的只是细水长流的温馨,然而就是这淡淡的温馨也不长久,就好像是阴雨连绵的日子里,老天勉强给了一丝阳光,可紧接着来的是更强烈的雷霆暴雨。曼桢人生的雷雨就是姐姐曼璐的设计陷害,生生让曼桢的人生之路转了一个大大的弯。如果没有发生那样的事,曼桢和世钧就这样相处下去,其实未必会走到一起。世钧的软弱无能,曼桢的家累,沈家家长对曼桢的偏见“这种人家出身的人,除非长的真丑,长大了总是吃这碗饭的。”——这些都是两人结合的绊脚石。可是在这些阻碍的荆棘长成之前,他们就被生生分开,导致两人一辈子舍不下、丢不掉、忘不了,平白添了一桩心事。姐姐的陷害、爱人的背叛,(当然,世钧的另娶可以说是天意弄人,但对曼桢来说,实在是一种背叛。)母亲的抛弃,所有支撑曼桢努力生活的信仰轰然倒塌,她哭过,怨过,在被幽禁的日子里也疯狂过,可她终究是个心善的女子,她逃离祝宅后并没有想论文范文http://www.chuibin.com/ 到要报复,她虽然埋怨母亲可还是寄钱给家里。可是终究不一样了,豫瑾再见曼桢是便觉得“从前他总认为她是最有朝气的,她的个性也有它的沉毅的一面,一门老幼都倚赖着她生活,她好像还余勇可贾似的,保留着一种闲静的风度。这次见面,她确是那样神情萧索,而且有点恍恍惚惚的。”最后,曼桢为了孩子,再一次做了牺牲品,嫁给了祝鸿才。她也后悔过,觉得“这是她自己掘的活埋的坑。”可是有什么办法呢,哪怕最后离了婚,再碰到世钧的时候,终究只能说一句:“世钧,我们回不去了。”薄命至斯,可怜可叹!

  张爱玲笔下塑造了这许多形形色色、有血有肉的女子形象。她们有着各自不同的身世遭遇,有着截然不同的个性与经历,那些扭曲丑陋的灵魂背后似乎应该有更让人深思的东西。通过这些女性形象,我们或许能更多的了解那个时代和那个时代的人物。 注释:

  [①]张爱玲:《<传奇>再版序》,见《张爱玲文集》第4卷,安徽文艺出版社,第137页。 [②] 金宏达:《上海滩的新好男人?》,见《平视张爱玲》,文化艺术出版社,2005年7月版,第123页。 [③]张爱玲:《自己的文章》,见《张爱玲文集》第4卷,安徽文艺出版社,第173页。 [④] 唐文标:《一级一级走进没有光的所在》,见《张爱玲评说六十年》,中国华侨出版社,291页。 [⑤]姚玳玫:《冰心丁玲张爱玲》,见《张爱玲评说六十年》,中国华侨出版社,第487页。 [⑥] 袁良骏:《张爱玲论》,华龄出版社,2010年2月版,第31页。 [⑦] 迅雨:《论张爱玲的小说》,见《张爱玲评说六十年》,中国华侨出版社,第60页。

  [⑧]夏志清:《论张爱玲》,见《张爱玲评说六十年》,中国华侨出版社,第273页。 [⑨] 金宏达:《若有人知春去处》,见《平视张爱玲》,文化艺术出版社,2005年7月版,第167页。

   参考文献:

  1、子通 亦清 主编:《张爱玲评说六十年》,中国华侨出版社,2001年10月版。

  2、余斌:《张爱玲传》,海南出版社,1993年12月版。

  3、袁良骏:《张爱玲论》,华龄出版社,2010年2月版。

  4、刘绍铭:《到底是张爱玲》,上海书店出版社,2007年5月版。

  5、金宏达 《平视张爱玲》,文化艺术出版社,2005年7月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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