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柏林人小说中的主题意象
都柏林人小说中的主题意象
摘 要:本文从乔伊斯生平及创作特点入手,对其短篇小说集《都柏林人》中《姐妹们》、《偶遇》、《阿拉比》三篇文章中所揭示的社会、宗教、家庭等问题进行了深入细致的分析,并联系对比乔伊斯的另外两部长篇小说《一个青年艺术家的画像》和《尤利西斯》,找出其中贯穿乔伊斯创作生涯的两个主题意象——精神瘫痪、流亡情节,从而对《都柏林人》在乔伊斯创作生涯中的地位有更准确的认识。
关键词:《都柏林人》 乔伊斯 象征 瘫痪 流亡情节
《都柏林人》的作者詹姆斯•乔伊斯以其意识流小说巨著《尤利西斯》和《为芬尼根守灵》闻名于世。笔者观察到和一般现代派小说家只注重艺术表现手法的创新,而忽略了作品内涵不同,乔伊斯取得巨大成功的根源正在于他对艺术表现手法进行创新的同时并未放松对“人的本质”的关注。所以他确乎可被称为“文学大师”。
高尔基曾经说过,“文学即人学”。在意识流小说这一特殊创作领域内,对人的本质的关注往往表现为作家对自身的深刻关怀和揭示。在乔伊斯的作品中,“自传性”也是最重要的特点之一。比如,《一个青年艺术家的画像》的创作原型就是乔伊斯由小学到中学、大学并最终走上艺术家之路的真实过程。《尤利西斯》的创作缘起也是乔伊斯在1904年回都柏林探亲时,与“斯蒂芬”相似的经历引起的。当与乔伊斯有过交往的海明威读罢《尤利西斯》前半部时惊呼“布鲁姆就是乔伊斯本人”。由此我们可以说乔伊斯既是先锋创作的带头人又是一位现实主义的拥护者。而对于自己的创作是否属于现实主义,乔伊斯从来就毫不含糊,有一次乔伊斯对一位爱尔兰青年作家说:“搞现实主义,就是面对现实,世界是以事实为基础的……我写《尤利西斯》就是为求合乎现实。”
乔伊斯的现实主义却非传统意义上的现实主义,而是用象征手法调制过的现实主义。《尤利西斯》和《为芬尼根守灵》之所以让人们难以读懂,并非其本身难懂,而是由于象征手法的大量运用,导致了文章的多意性。就如同康拉德所说的那样:“所有伟大的文学创作都是含有象征意义的,唯其如此,他们才取得了复杂性、感染力与美感。”可以说象征手法的运用贯穿了乔伊斯创作生涯的始终,这是乔伊斯文学创作的又一特点。乔伊斯第一次大量运用象征手法正是在《都柏林人》一书中。
《都柏林人》一书由十五个中短篇小说组成,按作者的创作意图将作品分为:少年、青年、成年、社会生活场景四个部分。《姐妹们》、《偶遇》、《阿拉比》三篇小说的主人公处于少年时期,作者这样创作的目的是想尽可能真实全面的展示都柏林人的精神世界,三篇小说向读者展示了乔伊斯创作生涯中的两大主题意象:精神瘫痪和流亡情结。
《姐妹们》讲述一位神甫——弗林死于“瘫痪”,可随着阅读的深入我们会发现神甫并非死于肉体上的“瘫痪”,而是死于精神上的“瘫痪”;“精神瘫痪”在《都柏林人》一书中贯穿始终,因为在乔伊斯看来整个都柏林就是一个“瘫痪”的中心。神甫致死的“祸根是他那只打碎的圣餐杯”。弗林神甫是都柏林老一辈天主教徒的代表,他坚信上帝的存在并不断以天主教教义教导少年,因而可以说他是天主教忠诚的卫道士。为了那只打碎的圣餐杯,他不停的忏悔,因为在他看来,打碎圣餐杯就意味着剥夺了他信仰宗教的权利。而身为神甫的他还要担负拯救人类灵魂的重任,所以他只能陷入无尽的自责当中,最终精神崩溃而死。从他死后“异常狰狞的脸形”似乎也只能体会出他对于死后不能进天堂,甚至连地狱也不可进的恐惧。透过弗林神甫这一形象我们能想象出老一辈都柏林人在精神上对天主教是何等迷恋,从而不难体会其精神之“瘫痪”。 论文范文http://www.chuibin.com
和弗林神甫相对的是以老柯特两姐妹为代表的都柏林市民。他们和神甫一样是天主教徒,但面对“圣餐杯事件”,他们的反应是“没什么,杯子里没什么东西。”而且老柯特从不肯让他的孩子亲近神甫,在他们看来“忏悔已成为许多使他们良心不安的未能悔改的过失得以逃避的通道。”也就是宗教对他们已不再是绝对权威而只是他们逃避现实的工具,但他们又不愿意放弃这一工具,从而在实际上成为思想虚无的人。以一颗虚无的心向虚无的上帝求取自己存在的可怜证明,这是比弗林神甫更可悲的一类人。作品中的少年在弗林神甫的教导下逐步认识到:“教士对圣餐杯所负的职责,对忏悔必保密的职责是那样严肃”,却由此而“天真的”怀疑到“怎么有人敢于担负如此重大的责任”。神甫死后,他感到“有一种获得自由的感觉,仿佛他的死使我摆脱了什么束缚”。至此我们可以看出作者对于都柏林人内心“瘫痪”的深刻批判及少年对于自由发展的深切渴望。《偶遇》、《阿拉比》在继续反抗宗教的基础上,鲜明的加入了又一主题“流亡情结”,即对异国文化的渴望。其实在《姐妹们》中也有关于异国形象的描写:“晚饭后,躺在床上,小主人公感到自己灵魂出窍,漂泊到了遥远的地方。在风土人情都很陌生的异乡――或许到了波斯吧!”波斯在天主教人眼中是邪恶之所在,但少年却感到“心里甜滋滋的”。同样的,在这两篇中,主人公分别以逃课郊游和去阿拉伯市场展开肉体和灵魂上的历练。这一主题在乔伊斯以后的创作中贯彻始终。《一个青年艺术家的画像》一书以斯蒂芬流亡终结;《尤利西斯》以布鲁姆一天的游历为线索展开叙述;而《为芬尼根守灵》“本身就是一部完整无缺的人类精神史,它在一个又一个梦幻般的舞台上,从史前社会漫步到未来世界”。而乔伊斯的唯一一部剧作就题名为《流亡者》,这或许源于乔伊斯流亡国外的亲身体验,但在我看来正是他青年时代对自己进行的精神上的放逐使他深刻体会了流亡的真正含义,那就是“通过对历史陈迹的外在透视,得以从一个全新的视角去深刻理解人们所惯常的一切,从而获取生存于其中无法得到的真知。”
统观《都柏林人》中15篇作品,既能独立成篇又环环相扣,展示了都柏林市民从少年到青年再到成年以及在各种社会生活中精神上、肉体上瘫痪的现实,并且对瘫痪的原因作了深入的剖析。对天主教会、旧思想旧传统的吃人本质作了深刻揭露。另外还指出了都柏林政治、经济生活中的腐败黑暗,唯利是图的罪恶本质。可以说《都柏林人》中凝结的是青年乔伊斯对人生和社会的深刻思考。联系乔伊斯的其他作品,我们又能看出,除去形式上的创新外,乔伊斯其他作品中涉及的社会问题、宗教问题、家庭纠纷、人性的麻木不仁等在《都》中均有展示,而且在刻划的力度上,丝毫不逊色于其他作品。因此我们可以说《都》在乔伊斯毕生创作中属于基础性和先导性地位,而他的后期创作正是在此基础上的升华和再创造。也正因为乔伊斯在创作之初便对文学最本质的问题“人”有如此深刻理解才保证了乔伊斯在以后的先锋创作中,既开拓了全新的文学艺术形式,又不失思想深度和对社会的批判力度。这也就验证了乔伊斯创作《为芬尼根守灵》时的一种思想:“对我个人而言,没有一部作品是孤立的――他们都是一个艺术整体的组成部分。”正是基于这种认识,笔者认为,《都柏林人》这部批判现实主义的小说,对于乔伊斯这位现代派意识流小说大师而言,绝非单纯的青年练笔之作,而是他毕生创作的重要组成部分。要想真正理解乔伊斯的其他作品,首先必须理解《都柏林人》,《都柏林人》正是指引我们走出乔伊斯迷宫的“阿里阿德涅的线团”。
参考文献:
[1]【爱尔兰】乔伊斯,孙梁译.都柏林人.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1984年版.
[2]【爱尔兰】乔伊斯,黄雨石译.一个青年艺术家的画像.北京:外国文学出版社.1983年版.
[3]【爱尔兰】乔伊斯,萧乾译.尤利西斯.上海:译林出版社.1995年版.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