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刘亮程乡土散文独特的生命意识(2)
作为一名“乡土哲学家”，刘亮程的散文自然渗透着众多哲学思想。自然的生命眼光、万物同体、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等等，评论家摩罗将这些总结为“生命的整体性和关联性” 。“刘亮程散文中最打动我的是生命意识，在中国作家中，要找到几位具有比较稳定、比较敏锐的生命意识的作家，不是太容易。”摩罗这样评价道。生命意识作为刘亮程乡土散文里重要特征，表现在刘亮程的散文拒绝话语权的绝对掌控，将表现对象素描化，在万物一体的自然境界里，繁琐细致中凸显万物迥异非凡的“精神”与“意念”。
刘亮程散文具有独特的生命意识，“内蕴丰富而复杂他对驴、老鼠、虫等动物的生命给予了非同寻常的关注，其眼光是的独特的。他试图变换‘人的尺度’为‘生命的尺度’，赋予动物与人等齐的生命伦理意义，并推及风、与阳光、泥土、沙石等自然物，使‘万物等齐’，让它们在自己的精神深处与散文的叙事空间中获得主体地位。”9本文一至三部分试图从动物、人、村庄等方面试论刘亮程乡土散文中独特的生命意识 。
一、动物的生命意识
刘亮程的散文里写了多种动物，本部分着重探讨狗、驴、马、虫的生命意识，其他动物稍作论述。
刘亮程写动物，并不只是以一个观察者的身份，还是一个记录者。他惜用笔墨去评价动物，发表人类同情、甄断的言论，同样也无意于进行语言的游戏，类型化动物，借以讽刺人。他放低了为“人”的姿态，将心比心，换位思考，乃至把自己比喻成一个动物：一只虫，一只鼠……从而刘亮程也获得了一种独立于人群之外的特权，这种特权也是动物赋予给他的，那便是以朋友的身份，将动物的原汁原的生活不加大肆渲染，而是让它们本色展现。
(一)狗的生命意识
在《一个人的村庄》第一部分，刘亮程写了《狗这一辈子》作为开篇散文。毋庸置疑，狗是最早被驯化的动物之一，狗的聪敏乖巧、忠诚专一为狗赢得了“人类最忠实的朋友”的称号。但由于狗本身的惰性、恶性及谄媚特性等，狗的负面称谓也有很多，如落水狗、哈巴狗。因此，有钱人家把狗当儿子、闺女养，乡村人家豢养多是为了能有个看家守院的好狗。刘亮程独具慧眼，写的《狗这一辈子》并没有纠结于狗的忠良与谄媚的比较，而是像讲故事一样，讲述一只乡野土狗的生平，把狗与主人微妙的情感关系隐隐揭开。“一条称职的好狗，不得与其他任何一个外人混熟。”10狗这一辈子，就如同一位忠诚的长工，为一位赏识自己的地主心甘情愿付出毕生精力，与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它在生人面前为主人守着门道，在熟人面前给主人留着面子。“在它的狗眼里，除主人之外的任何面孔都必须是陌生的、危险的。”11一只狗的生命意识里流动着护主的“如梦令”，“狗这辈子像梦一样飘忽，没人知道狗是带着什么使命来到人世。”12文章结尾，刘亮程写道：“在这众狗狺狺的夜晚，肯定有一条老狗，默不作声。它是黑夜的一部分，它在一个村庄转悠到老，是村庄的一部分，它再无人可咬，因而也是人的一部分。”13当一只狗老去的时候，它不会再像个年轻的狗“后生”那样，以向外人狂吠来换取主人的信任。如同一个看透了的苍苍老仆，它对主人的了解已内化到心里。它的生命意识也成为主人的记忆，是乡里人情感世界里的陈旧影子，主人寂寞无聊之时，他会发现地上的影子是一只老去的狗酣睡在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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