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类学生,如何看“另类”学生二人谈 第2页
另类学生,如何看“另类”学生二人谈 第2页
赵忠心:虽然孔子很早就提出了“因材施教”的教育原则,但我们的教育向来只是强调共性,不太重视孩子的个性,一提“个性”,就好像是贬义,这个问题解决。个性得不到充分发展就成不了材。只有承认、尊重学生个性才是把人当人,否则就是不人道。不承认、尊重学生的个性,把学生按照统一规格“加工”成同样的机器零件,那是对人才的扼杀。好比盖房,有的木材可以作梁,有的可以作柱、作檩、作椽,梁、柱、檩、椽盖房都是需要的;同样的道理,要求的人才也是多规格、多层次的。现在,大家都呼吁加快发展大学教育,我觉得应该慎之又慎。都上大学,势必出来就待业。义务教育有一定标准,但在一定标准下要尊重个性,解放孩子。
有的孩子不太善于接受系统教育,考试不及格;但心灵手巧,那就让他当工人不就完了?有的人适合上大学,有的不适合,我们不能用一把尺子来衡量所有人,认为上了大学才是人才,不上大学也可能是人才。比如青年鲁班,不能说比大学生低一等,许多企业家都没有完成大学教育,但事业是很有成就的。有一次,我到江苏南部去,一位县长对我说,我们这里许多孩子上了大学,但没有一个回家乡的。苏南乡镇企业发达,靠的都是没上大学,或被老师看不上、或被学校开除了的学生。有一位当年被开除的学生,现在已是很有作为的乡镇企业家。需要各个规格的各种人才,都去上大学,是教育资源的浪费。有机会上大学当然好,没有机会上也能成功。许多科学家、诺贝尔奖得主,小时上学都不聪明,老师认为他们将来毕业会一事无成。这也反映了教育的弊端,反映在评价学生的标准、尺度上有偏差。
衡量一个人是不是成功者,是不是人才,不能只用上大学接受高等教育一把尺子,要用多把尺子衡量。如果说要有一把尺子衡量的话,那这把“尺子”就是实践。这是最权威的衡量标准。
康健:前两天我见到一对父母,儿子特别热中工作。有一次他想搞一个民乐演奏会,学校不能给钱,他就找到一个乐器行要赞助,条件是活动冠以他们的名义。后来成功了。有人说这样的孩子商业气太重。我却以为,这表现了一种开拓进取的精神。这孩子也许当不了科学家,但能成为一个活动家或企业家。人的发展需要网开一面。
过去我们比较忽视孩子的差异。某校高三有一个学生很喜欢农业、生物、生化、基因,按说他应该上农大。但现在的教育模式认为你学习好,分数高,就应该上清华、北大。他的班主任问我,如何指导他填志愿?对孩子志向的差异我们忽视太多,像这个孩子如果送他去农大,学校就少了一个入清华、北大的学生,考虑学校的升学利益就要动员他上清华。但这显然不符合孩子的个性和兴趣。我们对孩子由个性、兴趣产生的职业理想特别忽视。过去问学生长大想做什么,答案可以是各种职业,现在却只问长大想考哪个大学。我们应该逐步培养学生的职业理想,而不是只由分数和计算器来决定将来的专业和职业。
赵忠心:上海中学生韩寒写小说,自动退学了,影响挺大。记者问我的看法,我认为,第一,他高二退学并不违法,因为他已经完成了义务教育。第二,我认为读书是学习,参加实践也是学习。我们绝大多数的孩子,就是初中毕业后参加工作的,成功者屡见不鲜。人们总是认为人才应该在学校培养,但高尔基、毛泽东也没上过大学,他们上的是“大学”。他们不仅是人才,而且是不可多得的大才。
●大班额妨碍因材施教
赵忠心:捷克教育家夸美纽斯提出的“班级授课制”,与私塾式一对一的教学论文方式相比,当然提高了效率。但带来了一个问题,就是怎样在统一要求、统一施教的前提下,因人而异,因材施教。上海小班化教学论文大家都欢迎。可我们有些重点校班额越来越大,河南一位副县长告诉我,他们县惟一的一所重点中学,一个班竟达170人!一个班这么多的学生,孩子连提问的机会都得不到,就不用说因材施教了,因为连学生是个什么“材”,老师都无法知道。我们一方面推行班级授课制,一方面要解决因材施教的问题,这在中国一直未解决好。 康健:因材施教难,要完整地实施素质教育,有制度保障。教育制度要人性化,班级不能太大,人数不能太多,学校布局应更合理,教师能力更趋向综合。班额少是教育民主化趋势。我们应立足于这种理念,以更平和的心态,来适应整个教育对象的变化。
●给特殊孩子一个空间
康健:高中生中有些同学学习能力强,与我们教学论文进度、节奏不一致,比较超前。大班授课的教学论文计划不适合他。高中三年有的两年甚至一年就能学完,有的初中就学完了高中的。是让他就范我们的进度,还是给他更多空间?在面向大多数学生的同时,应给他们特殊的空间和渠道。比尔·盖茨在哈佛读了两年就嫌太慢,退学办了微软公司,后来成为世界首富。
对某些方面成绩突出的孩子,不一定让他跟班学习,可以采取选课、通过的办法。但他们在生理年龄上与别的孩子一样,同样有着青春期问题,有着如何与他人相处、与异性相处等问题,因此我不赞成单独为他们办一个少年班。除了学科差异,还有其他方面差异,每个学生都有相当深刻的家庭渊源,有些有极端行为,如离异家庭子女。父母行为也多种多样,有的父母不合,使孩子郁郁寡欢,老师觉得他上课不专心,其实是因父母打架,无心上课。有一个学生,竞赛总是得奖,但上课心不在焉,以各种理由缺课、旷课很多,但最后上了清华。对这种特殊学生,一方面要让他们适应的规则,另一方面我们的制度也要有利于每个人的发展。只要他遵守学校基本制度,应该允许他有自己的学习方式。
有的孩子成绩不特别优秀,评不上“三好”,但多才多艺,表现出非常强的和谐。高三女孩里就有这样的,是领袖人才。过去只强调培养科学家,忽视各方面人才,我们设想办一个综合班,按照蔡元培“发展个性,涵养人格”的宗旨,不让他们偏科、定向,给他们多种空间,打一个宽厚的基础,有可能培养出未来的脊梁。现在的教育时间划一,早上7点多上学,直到晚自习,没有孩子自主的时间和空间。课程太多,课时太满,基本是国家指令性。我认为课程表可以自主规划加选修,小学可考虑半天课半天选修和课外活动,中学上五六节课,其他时间是社团、自由活动、实践。要尊重个性差异,如有的学生希望高一通过外语,就可以高一过。老师是服务型教育,采取合作式、讨论式、实践式。但是现在国家课程安排已经超负荷,没有任何创新余地,要实现教育创新,制度的制约是个瓶颈,教育体制和机制的创新最重要。
比如我们这样的学校,如果给点自主权,本来可以做点探索。现在课程的门类、数量窒息着教育空间,要创新就得减少课程门类,减少课程内容和时间,增加校本课程的比例。
●不能只用高考一把尺子
赵忠心:在培养目标、教育模式、教材等方面,衡量的尺子应该多元化,现在只有一把尺子(也就是指挥棒),那就是高考。一些孩子离家出走、自杀,当然有自己的原因,他们缺乏心理承受能力和经受挫折的能力。但从深层次讲,高考这把“尺子”就是压力,都要上大学,读研,否则就觉得对不起父母、老师,没脸见人。没人上中专、中技,国家缺乏技术工人,在人才结构上出现了问题。都要当白领,那是不可能的。家长、都应给孩子松绑。
康健:国家的教育体制、教育制度,已经到了应该反思的时候了。现在我们的教育缺乏活力,说不上教育能力,孩子和老师的发展都受到制约,制约大于促进。国家应更多考虑放权,把编教材等完全交给地方。基础教育的独立教育价值,课程体制、机制问题比内容更重要。现在教育的尺子又窄又短,根据我们近10年的综合课程研究,如果给孩子充分的时间和空间,学生的发展会超过成人的预料。
《中国教育报》2003年7月5日第3版